十一月一，淩晨六點，A市。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周啟風的家門前，出租車司機是事先預約好的早車，把人放下之後便打著哈哈去了別的地方接客。

“奇怪……”

尹淳踮著腳從門外往裏望，“裏面居然沒有一盞燈是亮的。”

林至都聞言將手從口袋拿了出來，順著她指的那幾個窗口看去，又倏自按了下門鈴。

沒有聽到預想中的聲音，仿佛這只是一個擺設，他當即便從熟悉的墻角翻了過去，小心地走到近屋探查了一圈。

“怎麽樣了？”尹淳等他十分鐘後出來看了眼時間，六點，按道理來說餘曉琴應該已經起床開始布置了才對。

林至都臉有些黑：“裏面沒人。”

“什麽？”尹淳驚訝道：“會不會是去哪裏度假了？”

“就算是去度假，屋子裏也不可能不留人。”

林至都拎著一個透明袋子從裏面找到的一些東西：“真是人去樓空了。”

尹淳不安的說：“那我們怎麽辦？”

“去找小紀。”

他回頭望了眼那冷冷的銅墻鐵壁，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總覺得他們應該是帶了什麽準備而來的，卻是彎不過來了。

“岑小姐，醒醒？”

“岑小姐，醒醒，你都睡了這麽長的時間了，還睡，真的要變成豬哦。”

邱小樂肆無忌憚知道自己隨便說什麽岑川靈也不會生氣地把簾子拉開，一道有些刺眼的陽光這才把人照醒。

岑川靈睜開眼睛，斜過頭去看她，邱小樂當即嚇得一個哆嗦：“我滴個媽媽呀岑小姐你怎麽了，這個角度看過去好詭異。”

“誒？”邱小樂疑問了一句，什麽情況，岑小姐真的睡傻了麽？

忽的她從床上坐了起來，面部發白，同時身體裏的魂玉之樹也在漸漸升搖著給身體補氣。

“今天幾號了？”

“一號呀，岑小姐今晚難得要參加活動，禮服都準備好了呢，沒想到你今天這麽能睡。”

岑川靈扭了下脖子，腦子一道靈光閃過：“周紀呢？江南呢？還有，盛雲昭和盛雲超呢？”

“周總和表少爺倒是在樓下吃午飯，周總讓我來叫你，可是岑小姐，盛雲什麽超是誰啊？”

岑川靈：“……”

她一把掀開被子，看得邱小樂目瞪口呆，她怎麽都不穿鞋子就往下跑，無奈的只好雙手舉著拖鞋追著走。

岑川靈邊下樓梯邊四處張望，表少爺？這個意思是他們的記憶都回來了？姜瀾也重新出現在這個時空了麽？這樣的話，他們對於昨晚的事是否還記得。

她堪堪跑下樓，眼睛略腫的走到周紀面前拿開他的報紙往邊上一扔，問道：“你知道你是誰麽？”

周紀一點頭。

她又指著自己：“那我是誰？”

“岑川靈，”周紀拿起咖啡端在手上。

岑川靈：“……”

邱小樂才過來把鞋子給她放下，忽然她又跑到江南那邊：“那他呢，他是誰，你知道嗎？”

“姜南啊。”

“姜南，”她喃喃著，就連姓也改過來麽，隨著她目光一瞥看到冰箱那邊過來的人影，這才像是解放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雲璣……”

“咳，”徐真小心地瞧了邱小樂一眼，走過去把她扶起來輕聲說：“昨晚你的魂玉消耗過度，連帶著主體也，也，也……”

“死機了。”江南補道。

“對對對，”徐真點了下頭：“可是小樂和陳叔，他們是不會有這段記憶的，你別嚇到他們了，還有盛雲昭，陰界裂縫補上了，人類世界的一些事也跟著逆轉，也就是說，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去世了。”

岑川靈坐到周紀身邊，把邱小樂支開去拿食物，也確實覺得肚子空了不少。

“可是，我們還有今晚，萬聖夜。”

“岑小姐，”邱小樂從後面端著湯過來，又順便塞給她一張報紙，上面的內容可謂勁爆十足。

“噓……”岑川靈瞧了眼上面的內容，只見周紀正狀似無意地對她一舉杯，她環視了一眼屋內的人，又問徐真：“餘瑤呢？”

“什麽餘瑤啊？”徐真也是仿若未聞。

岑川靈：“……”

不對，到底還是不對了。

她拿著報紙走到江南邊上：“餘瑤呢？”

江南瞬間食之無味，他放下筷子，牽起岑川靈的手，在上面慢慢劃了一個符出來，一連串的記憶瞬間鉆進了她的腦海之中。

餘瑤，居然也是不存在的麽。

補一次陰界裂縫，竟然就要改變這麽多的存在。

不知為何，姜喜兒那張不局限於劉年年，也不局限於盛雲昭，甚至不局限於昨夜所見之鬼魂們的臉，又開始猙獰著，在她心中越演越烈。

這日清晨早上五點，尹淳在“回收站”附近的一個面包店中買了一些適當能填飽肚子的食物之後，路過街角報亭忽然就被那大大的新聞頭條吸引了註意力。

林至都把她的手機收走了，在電腦上搗鼓了大半晚不知詳細的東西，淩晨三點才匆匆睡去，尹淳作為外行，也只能在端茶倒水的事情上幫幫忙了。

不知道是他有意隔絕還是林業原根本就沒派人來找，總之他們度過了一個清凈又漫長的晚上。

「特別急報：源光影業陸成景與風塘董事長有染，兩人明撕暗‘睡’！」

「號外：謝怡蕓為與愛人茍且，竟不惜設局將手下愛將雲璣拱手相讓。」

這種標題的新聞頭條占據了報筒裏一大半的頁面，尹淳伸出手指在中間環了一圈，忽而眼光一個犀利，抽出了一張所有問題的重中之重。

「八字特報：娛樂圈的真實閨蜜情，新人演員岑川靈勇敢為好友雲璣站出來，不惜以跟源光打官司的代價將雲璣護到身邊，兩人曾共演張慕導演新作：環殺集。」

尹淳心裏頓時一個慌張，此手筆出自周紀無疑。

但就算是源光和謝怡蕓的勾搭早已生成，由西琦出面這麽直接踢爆大同行之間的狗頭，並不利於今後的輿論走向，他們原本只要推一個岑川靈，現在的雲璣就好比一顆燙手山芋，西琦接下了，那麽所有的炮筒也都準備好了朝著他們這個方向。

有時候，曝光率過多，並不算是一件好事。

南區分局，刑偵隊大隊的人馬早已各就各位，炎朦朧帶著耳返跟技術人員呆在一起，等著林彪的下一層指示。

萬聖夜的活動在晚上舉行，他們要在這之前，盡力做好萬全的準備，以及排除一切可能會發生的危險。

她盯著流動快速的監控屏幕，忽然眼睛一迷，好像鉆進了什麽東西，等她揉完再細看，邊上的技術員恰好打出了一道解碼的程序。

上面的數字以流水一般的方式上下搖動，炎朦朧心裏漏了半拍，她拍了拍胸口，莫名緊張。

“4379……”忽然她念出聲。

“什麽？”技術員問道，又看了看屏幕，上面的數字以萬種形式呈現，她說的這話好像不太考究。

“4379……”炎朦朧一個人重覆著，只不過是屏幕上有7和9這個數字，她看到了也就看到了，大腦卻又自動聯想到了什麽東西。

炎朦朧的執念有點深，她覺得，這個數字應該是一個很關鍵的數字，又隱隱地聯想到了她們隊長的身上，於是趁命令還沒開始，低下頭掐著手指逼自己使勁回想。

不止是她，就連旁邊的技術員都敏銳的有些感覺。

他們大家都是一個早就集合在了各自的崗位上，夜裏睡得也不算踏實，只能說保證身體素質，但好像也正是這個原因，都覺得昨天那一夜格外漫長，漫長的像是被偷走了很長的一段時光。

一石激起千層浪，澎湃不已的海岸邊上，一中年女子扶著一個行為有些困難的老男人站在巖邊，男人穿著厚且臃腫的棉服，一只老繭橫生的手拄著拐杖看著慢慢向他們駛來的船。

後面似乎是在保護他們的冷剃頭男子接了一個電話便走上前：“老爺，少爺那邊真的不用通告一聲嗎，怕……”

男人搖了搖手，是為不聽：“來不及了。”

餘曉琴扶著他站定，比起昨天，竟是多了幾層花白的頭發：“老爺，我只求你一件事，一定要毀了那毒婦，讓她挫骨揚灰！還有陸家那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說著從她的袖間飄出一個絲帕，海風呼嘯，卷起直飛高處，又輕盈地跌落在了海水之上，一個得十分具有蕙質蘭心才能縫出來的瑤字，在挨到海水的那一刻，驟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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